第145章 离心背德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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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离心背德

州衙。

此刻的衙门半掩,一个郡吏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口,低着头,面若私灰。

崔季舒住着拐杖,走进了衙内,那人却是都不曾起身,只是呆滞的坐在原地。

整个官署里,竟是一片死寂。

州中的官吏最多,便是刺史的属吏,便有三十余人,加上其余诸多官吏,平日里可谓是人来人往,喧哗热闹,从不曾有过这般死寂的时候。

崔季舒走在长廊之中,看向了左右两侧。

有官吏坐在两侧的屋内,门同样是虚掩着的,他们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,只是茫然的注视着前方。

整个州衙都像是被人下了定身术,大家都呆呆的坐在原位上,一动不动。

氛围很是怪异,又很是压抑,内院那块巨大的假山,死气沉沉,像是压住了所有的官员。

崔季舒忍不住用拐杖狠狠砸了下地面,“人呢?!人呢?!

终于有官吏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,行了礼。

“拜见崔公。”

听着这有气无力的声音,崔季舒很是无奈,“虎奋将军今日便要回来了,你们便要以如此面目来迎接他吗?

“速速召集众人,让他们勿要如此。

“唯。

官吏简单的回了一句,随即离开,很快,诸多官吏开始聚集在此处,准备外出迎接虎奋将军。

可不知为何,他们明明很是顺从的站在这里,也没有开口说话,但是崔季舒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死气,他们的眼神空洞,无喜无悲。

崔季舒下意识的感受到了些惊悚。

杨愔为首的士大夫势力被诛杀,带给天下的影响是巨大的。

杨愔担任宰相多年,尽管没能做到最好,却也是一直都在全力保持着这个疯寂帝国的稳定,让这个疯癫帝国勉强还能继续运转,至少在表面上还存在着秩序,便是杀人也需要编出一个理由,抢东西之前也得举个旗帜。

杨愔死了。

定州衙的官吏们,没有为他的死而感到开心,也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感到愤怒。

他们没有落泪,也没有反抗。

一切都与过去一般,他们顺从且听话。

只是,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情绪表达了,就像是忽然间对朝廷死心,也又像是突然就丧失了所有的斗志。

当下,站在崔季舒面前的,并非是治理一方的地方官员,只是些死了心的行尸走肉而已。

他们已经不在乎了。

从上往下掀起的一场拯救行动,至少是士大夫们所认为的拯救行动,随着杨愔的死而正式宣告失败,既无法拯救,便只剩下了真正的绝望和冷眼。

崔季舒皱着眉头,领着众人走出了这里。

他们在真定县外开始准备迎接工作。

官吏们很是忙碌,四处走动,偶尔也会攀谈,只是,他们闭口不谈朝政,不谈这次刘桃子的来意,也不谈这次杨愔的事。

崔季舒拄着拐杖,双眼紧闭,眉头紧锁。

地面微微的颤抖了起来,官吏们赶忙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,他们平静的看着远处。

大军到达。

定州兵的变化极大,跟离开真定时的状态相差甚远,他们几乎就是变了个模样,列阵前进,竟然没有太多掉队的。

崔季舒看了都暗自吃惊。

刘桃子纵马来到众人面前,崔季舒领着官员们行礼拜见。

刘桃子让姚雄将军队带去大校场,自己则是带上田子礼等人走向了州衙。刘桃子给了崔季舒一匹骏马,崔季舒骑着骏马,就跟在刘桃子的身边,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,“刘公,博陵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,这次就是来帮您做定州事务。”

“刘公麾下虽有能才,却是没有能处置地方政务的人啊。

”若是刘公不嫌弃,老夫倒是有个儿子,他唤作崔刚…人虽然思笨,却好在淳朴良善,没有什么恶习,他读过许多书,相当的博学,就是缺乏干实事的经验

刘桃子一言不发,他领着众人回到了衙内。

刘桃子这次是直接坐在了上位。

其余诸多官吏们,则是坐在了两旁。

崔季舒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刘桃子,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诸官吏,一脸复杂。

刘桃子开了口,“春种。”

随后,他便看向了崔季舒,“由崔公负责。

这位领着大军回来,有着强有力的靠山,能主宰定州众人生死的山朝回来之后,并没有如大家所预料的那般大开杀戒,他在第一时间造散了其余郡县的土卒,让他们各自返回原地,减少州衙的支出。

随后他便让崔季舒总领春种之事,而后就跟在了崔季舒的身边,看着他操办诸多事。

定州同样是河北粮仓,名下五郡,也皆是些肥沃之地,而在当下,定州官府收回了大量的官田公田,又得到了很多农具,农畜。崔季舒对州内的资源进行了合理的分配,庙堂是有着专属耕牛的,这耕牛由乡吏负责,由专门的农夫来养,在农桑之时,这些小吏便能决定谁先谁后,统一分配。定州各地的官田和公田都开始重新授发,按着齐律,年满十五岁的男性都能得到授田四十亩,女性则是二十亩,而奴仆也能得到授田,只是他们的授田得归属他们的主人拥有,

定州此番释放出了大量的佃户奴仆,又将各地的露田授发众人。

这些事情听起来容易,而实际操办起来,相当的有难度。

尤其是站在州的角度上来看待诸郡县,五个郡,十余个县,每个县的情况都不同,需要调解的问题也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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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道两旁再次变得翠绿,不远处的耕地上,站着一个老农,浑身漆黑的皮肤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他的穿着极为简陋,光着腿,踩在泥土之中,他用力的拉着耕牛,耕牛低着头,随着老农的拖行而缓缓前进,耕牛身后则是拖着耕犁,有毛头小子低着头推着耕犁,耕犁破开了泥土,杂草石块等杂物朝着两边倾倒。崔季舒骑着马,走在官道上,他指着远处那耕作的老农,“也不能一切都按着制度来办。”

“先前刘公质问我,为何授田数目跟百姓数目对不上,这便是原因了。“很多分发的耕地,那是荒地,休耕轮作,便要耗费两三年,给百姓们分发四十亩耕地,其中三十亩都是荒田,然后征收四十亩的税赋,这跟过去有什么区别呢?””故而,在授田的时候,得知道耕地的好坏,若是荒地居多,那就得再补偿些良田、这是前朝时就有的习惯、百姓们也因此将授田唤作信田。,刘公可得记住、这制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,办事得讲究技巧,灵活运用,否则,再好的制度,也会变成害人的制度。

刘桃子骑着青狮,跟在他的身边,愣是比他高出了好几个头。

可此刻,他却听的相当认真,频频点头。

“现在,刘公还怀疑我私藏授田嘛?”

刘桃子平静的摇了摇头。跟在两人身后的当地吏,此刻默不作声,有几个悄悄擦着汗,不愧是崔公,跟山说话也是一点不客气。崔季舒又指着远处的水渠说道:“这水渠,也是一个大问题,倘若分配不均,会出现乡里争斗杀人的情况。…。可各地的情况不同,用水也不同,很难平均下来,故而,就得派造官吏驻守在闸口,不能直接授予百姓所用,得吓唬他们…这并非是老夫鱼肉百姓,这是为了不使地方殴斗争水!

崔季舒一路说着,终于来到了行唐县城门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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