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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湛莲回到宁安宫,原以为要饿着肚子向太妃解释一遍,谁知淑静太妃此时正在接待客人。

太妃一年到头只接待两次外客,来客从来只是她的母亲黄赵氏与弟媳黄严氏,只为每年湛莲的外祖父母生辰,太妃送去贺礼后的进宫谢恩。

湛莲的外祖家是世代的木匠,为了儿子,将淑静太妃黄小娃卖到端敬贵妃府上去做丫头,却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赔钱货闺女被皇帝老爷看中,还生下了个公主,并且就凭着这个公主,女儿一路坐上了贵太妃的位置,连带着黄家也鸡犬升天,新任的皇帝老爷将太妃的爹老黄头策封成了保宁老侯爷,太妃的大弟黄宝贵成了小侯爷,还得了一座御赐的侯爷府。同乡的人都说老黄家是祖上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。

湛莲并不常见外祖母与大舅母。自己原有心亲近,无奈外祖母与大舅母见她总是战战兢兢,动不动便跪,说话也小心翼翼,湛莲无奈,又想着外祖母好不容易进宫一趟,还不如让她与母妃自在说会儿话,因此每回外祖母进宫来,她只过来见一面便走。

太妃难得见上亲娘,有再大的事儿也暂且扔至一旁,自是没功夫去问湛莲为何这么久才走回宁安宫,只交待她下去用了早饭再过来。

湛莲应了一声,对着外祖母与大舅母福了一福,赵氏与严氏不知她是哪位贵人,忙站立起来见礼。

太妃无奈地让母亲坐了,并说湛莲是六品外官妻子,不需见礼,黄郭氏这才放心地坐了。

湛莲折腾了一早上,肚子已饿得咕咕叫了,但她仍不失优雅地迅速吃完。许久没见外祖母,能看上几眼知她老人家身子安康也是好的。

湛莲回了偏殿,立在太妃身后,听母妃与外祖母闲话家常。而他们说来说去,主角就只有一人,黄家的独子、湛莲的亲娘舅黄宝贵。

老黄家共有一子五女,除了行四的儿子,其他的都是女娃,为了养好这个独苗苗,老黄头将五个女儿都卖出去当丫鬟,供儿子吃穿上学。淑静太妃寻回爹娘,也对家中传宗接代的弟弟十分上心,常常去信关照他的学业。无奈黄宝贵天资稍欠,总是进不了仕途,为此还大病过一场。太妃与黄家二老不敢再逼他,由他当个小侯爷自在。黄宝贵自感愧疚,常常来信与姐姐,说自己壮志难酬心绪难平,意欲弃文从武去云云,吓得太妃急忙休书一封,让他莫要多想,安心当他的小侯爷安稳度日。

“宝贵这孩子,虽没有读书才能,但是个好孩子,他在家一切都好,与媳妇儿和气,对娘和爹都孝顺,几房妾室也懂事,这不,他屋里的四姨娘又怀上了,来年太妃您又能做姑母了。”太妃的娘亲郭氏道。

严氏在一旁微笑点头称是。

淑静太妃闻言,很是高兴。湛莲站在身后,却不以为然。她自幼跟在皇帝身边,认为男儿理应志在四方,有所建树,舅舅这天天的窝在家中游手好闲,与妇人厮混倒成了正经大事。

“侯爷近来发奋了,听说陛下设置水利局,自认对水工有所钻研,也毛遂自荐修书一封,想进那水利局为圣上和梁朝排忧解难,吏部的文书都已经下来了。”严氏道。

“是么?”太妃笑眯了眼,“宝贵这是长进了,什么时候钻研了水工哀家竟是不知道,若是能干成一番事业,那便是大好了。”

赵氏与严氏待了一个时辰便要回了,太妃不舍,与娘亲执泪相对,黄赵氏道:“娘娘既舍不得家里人,不如叫你堂侄女进宫来陪娘娘,你看如何?”

淑静太妃摇摇头,“宫里头规矩多,哀家这里更是清苦,别难为了小女孩儿。”

婆媳俩互相看了一眼,赵氏又看看太妃身后的湛莲。

太妃道:“哀家这两日也是要送她回去了。”

湛莲闻言神情不变,并不奇怪。

待二人离去,太妃想要午睡了,洪姑姑上前,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,太妃惊讶地停住脚步,转头看向湛莲,“真有此事?”

湛莲自知是洪姑姑将韦选侍一事告知了母妃,她点了点头。

淑静太妃沉下了脸,“把蓝烟叫来!”

洪姑姑却说蓝烟被昭华宫留下了,方才皇后派人来知会了一声。

皇后扣了宁安宫的丫鬟,那便表示这里头大有文章了。太妃十分气恼,怪洪姑姑与湛莲,这般大事也不与她讲。

洪姑姑吞下委屈,分明是太妃不让人打扰她与亲人相聚,说是天大的事儿也不管。

“太妃,咱们是否派人去将蓝烟要回来?”毕竟蓝烟是宁安宫的婢子,被皇后押着着实不光彩。

太妃板了脸,“要回来做甚?要回来倒显得哀家心中有鬼了!什么人在哀家这儿安插眼线,

哀家还等着皇后查出来一并算账!”

湛莲原就有这个打算,见母妃难得重视一回,自是不劝。她就怕有人趁她不在,将主意打到母妃头上。

洪姑姑见太妃发了脾气,自是垂头应下。

淑静太妃又折返回来,拉了湛莲坐下,“怜丫头,你又遭罪了……你放心,等查出幕后主使者,哀家第一个不饶了她。”

湛莲道:“妾没事,请太妃莫要为妾动怒,伤了身子。”

太妃欣慰笑笑,拍了拍她的手背,语重心长道:“你是个好孩子,哀家知道,是那些居心叵测的后宫想拿你来作文章,真真个个都是些豺狼虎豹!哀家原是看你可怜可爱,才叫你进宫来陪陪哀家这老太婆,谁知竟生了这些事端。这后宫地儿,清静的日子少,哀家再留你,便是害了你,明儿,你就收拾东西,回家去罢。”

湛莲明白自己已让明德帝转变了态度,母妃便是达成了目的,既是如此,自己着实没有留在宫中的理由,在母妃看来,她待得久了,反而夜长梦多。

湛莲不想强行留下惹母妃厌恶,乖乖地点头遵命。

夜幕降临,湛莲自知哥哥今夜定会过来,早早地沐浴换衣,叫退了奴婢,独自一人坐在小桌前,拿着许多瓶瓶小罐调制密方。

忽而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掌按在她披着轻纱的肩头,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进耳膜,“又在捣鼓什么?”

湛莲对于哥哥来去无声的行为已见怪不怪了,她嘻嘻抬头,“我在配莹肤散。”

湛煊深深嗅进乌发中的幽香,片刻才放开大手,“头发真香,你换头油方子了?”

湛莲点头,“我这回用的是玫瑰油,用得不多,香而不腻。”

湛煊微笑点头,就着烛光看向湛莲一身随性而清凉的打扮。她里头穿着一件绣出水芙蓉的湖绿襦裙,外头只披着他今日才赐下的薄樱轻纱,这种纱如同仙境飘雾若有似无,即便穿上几层也能将肤上浅痣看个一清二楚,湛莲如此打扮,那圆润的肩头下的纤细玉臂,漂亮蝴蝶骨下嫩白柔软中的细沟都一览无余。

湛煊眯了幽黑的眸子,不悦地粗声道:“你这穿的什么衣裳,夏还未立,就好似酷暑来了?”

湛莲道:“今儿闷热得很,我才沐浴出来,又快出汗了。”这天气,恐怕是要下雨了。

湛煊也不多言,直直往她放衣裳的沉木箱前走去,翻出一件绣绿叶的牙白绸衫要她穿上,湛莲嫌热不愿穿,湛煊连哄带骗,才将长衫为她披好,修长的手指细挑,将绸衫的带子在锁骨前打了个结。

做完这一切,他才如释重负地轻了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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